戴相龙

中国人民银行原行长、天津市原市长

中央财政金融学院会计系毕业，研究员、博士生导师。曾任中国农业银行副行长、交通银行总经理、副董事长、党组书记兼中国太平洋保险公司董事长。曾任天津市委副书记、天津市市长、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党组书记。

多边主义和全球治理

“多边主义”是指三个或三个以上国家发生的联系方式。“多边主义”的概念和内容很宽泛，可以反映三个以上国家对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多元化的认可和兼容处理原则。

近几年，“多边主义”被全世界各方面所关注，那是因为在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之后，坚持以“美国利益第一”为主导，来处理国家之间的关系，在贸易上挑战WTO规则，通过提高关税发动贸易战，引起全球贸易混乱，启动退出共同应对全球变暖的巴黎协议等一系列国际和地区间协定。面对这种情况，许多国家坚持多边主义，反对特朗普推行的单边主义和“美国第一”。

25年前成立的WTO，为推进全球贸易发展，合理调节各国利益制定了规则。全球主张“多边主义”者，主张维护WTO基本规则，并适当改革。而主张“单边主义”者，特别是美国总统特朗普，从本国利益出发公开否定WTO的基本规则。

经济全球化，促进货物、资本、技术、人员在全球自由流动，使全球生产要素得到更有效的配置，促进了全球发展，增加了全球财富，这是经济全球化的经济积极因素。但是，对经济全球化的收益在各国及各个阶层上的分配也带来矛盾。因此，要改进全球治理结构，应尽量减少经济全球化的负面影响。

中国政府主张维护WTO基本规则，同时也主张对其进行改革。2018年20国集团领导人峰会，提出支持对世贸组织进行必要改革。2018年6月，中国政府公布《中国与世贸组织白皮书》，提出对WTO改革坚持三项原则，一是维护非歧视、开放等多边贸易的核心原则；二是维护发展中国家成员的发展权利，带动实现2030可持续发展目标；三是遵循协商一致的决策机制。在对WTO改革中，有2个问题引起全球极大关注。

一是关于对“发展中国家”的划分。WTO规则中有一条“特殊和差别待遇”，按经济和社会发展程度，把全球各国划分为发达国家、新兴经济体、发展中国家，经济总量是划分不同类国家的重要标准。现在特朗普总统提出要把中国等一系列国家从发展中国家中剔除，主要原因是中国经济总量已列世界第2位。这是没有道理的，遭到中国等一系列国家的反对。国家发展水平分类不能只看经济总量，还要看人均水平和社会发展指标。经济总量不能当饭吃，能当饭吃的是人均GDP，中国经济总量已列世界第二，但是中国有13亿多人口，人均GDP只有9000多美元，与全球人均GDP1.1万美元还有很大差距。中国人均GDP只有美国的1/6，把中国和美国都列为一类属发达国家，是极不合理的。中国虽然坚持发展中国家的定位，但正在逐步降低关税，减少乃至取消对一些出口产品补贴，按GDP承担国际义务。我国关税实际已降至7.5%，已经非常接近发达国家的水平。

二是关于对中国“市场经济地位”的认定。至今，美国和欧盟尚未认定中国是市场经济国家，我认为这是不合理的。中国改革开放40年，对市场经济地位认定经过几个阶段，最初表述为有计划的市场经济，后来表述为市场在社会资源配置起“重要作用”，2012年后，表述为市场在社会资源配置中起“决定作用”，同时发挥政府作用。从经济体制、经济管理制度和实际运行看，中国是具有社会主义特色的市场经济国家。从中国金融业改革和发展状况看，也可证明中国是市场经济国家。20年前，国有商业银行资产在全国银行页资产的比例超过80%，10多年前，国有独资商业银行进行了股份制改造，成为上市公司。到2018年底，5家国有控股大型商业银行的总资产占全国银行资产比例已下降至37%。中国利率形成也已经实行市场化，中央银行不再对商业银行贷款利率浮动幅度进行限制。1994年，国家把人民币官方汇率和市场汇率进行并轨，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，2005年，对人民币汇率实行市场供求决定，参考“一揽子货币”汇率进行调控的汇率形成机制，目前人 民币汇率当日浮动幅度以升高到2%。人民币利率、汇率形成机制是衡量国家市场化的重要指标。中国国有企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率已降至30%，国有企业也正在推进混合所有制，国有企业的弊端也在改革中消除。中国应列为市场经济国家。

改进国际金融治理，是改进国际治理的重要内容。习近平主席在2018年20国集团领导人峰会上的讲话，对完善国际金融治理提出积极可行的建议。主要内容是，促进国际货币向多元化、合理化方向发展；协调国际货币发行国的货币财政政策，特别是减少美国货币财政政策对其他国家的负面效应，维护全球金融稳定；提高发展中国家在国际金融机构中的份额，提高其在国际金融事务中的发言权；加强大国协调，充实国际货币基金的实力和运行方式，提高对国际金融危机的防范和化解能力。

实现全球可持续发展的主动力

“2030议程”，提出全球社会发展17个目标，共169个具体目标。17个目标可分为4组，第1组涉及消除贫困饥饿等，第2组涉及经济增长和就业的，第3组涉及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和环境治理，第4组涉及全球社会制度建设等。“2030议程”已于2015年联合国通过，这是一个反映全球人民共同利益的好文件。中国政府积极响应并制定了与其相呼应的文件。特别是在减少全球贫困人口，提高全球绿化等方面，中国做出杰出贡献。中国贫困人口最高达到7.7亿人，到2018年底已降至1400万人，到2020年全部脱贫。“2030年议程”，各国和人民要树立“多边主义”思想，推进全球各国，特别是20国集团树立对全球社会发展进行共商、共建、共享的思想，要维护现有国际机构管理框架和管理原则，并逐步完善；各国要依据本国实际制定与“2030议程”相适应的规划并积极实施。同时，各国对涉及“2030议程”和重大目标，实行共商、共建、共享。为推进实施“2030议程”，必须发展全球生产力，创造更多财富。现在全球出现百年发展新变局，其中最大特点是经济增长呈现“东升西降”的特征。

促进全球经济增长，首先是要促进中美协调发展。2018年中美经济总量占全球40%，对全球经济增长贡献率为50%。其次，要促进亚洲经济增长。2008年到2018年亚洲，亚洲经济年均增长6.8%，对全球经济增长贡献率达到60%，可以看 出今后20年亚洲仍将是全球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。今后10年，预测中国经济仍保持6%左右，5%以上增长速度。印度经济增长加快，也促进亚洲经济增长的加快。面对全球百年新变局，预测今后中日韩的经济合作会进入新阶段，2013年，习近平主席提出“一带一路”倡议，促进“互联互通”，中国推进亚投行，从而推动东亚、东南亚、南亚、中亚、西亚的经济社会交流，一个完整协调繁荣的新亚洲的出现， 必将成为推进“2030议程”目标实现的主动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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